远行
修持暇满难得,寿命无常,可以使我们断除对今生今世一切享乐的贪恋与希求之心。
——题记
“远行”二字,在我看来是很有诗意的。那时年少,每一次收拾行李,搭乘绿皮火车奔向远方的时候,都是无限激动和期待的。那时心性活泼,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有无限的活力和冒险精神。那时,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衣着绚丽,特立独行,总会做一些任性而又突破世俗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只能无奈地感叹:年轻真好。
而立之年已过,人生如酒,由浓烈转入淡泊,心中依旧憧憬远方,总是惦记着那些年走过的烟月江南,那些春风十里、梨花浅白,那些桥边红药、古巷叫卖,那些雕花窗台、酒旗飘扬......诗词里反复吟诵过的江南,异乡游子循着清凉的月光,一次次梦回的江南。远方的诗意总是让人感慨万千,我觉得,我是那种哪怕老得走不动路了,心中仍然想来一场远行的人。
那几年,听陈悦的专辑《远行》,从《桃花渡》听到《云踪》,或清亮,或悠然的笛声,向我描述着远方的风景,以及一个灵魂歌者一路的行吟,浮华也罢,热闹也罢,都与我无关,我只是用脚步去丈量生命的长度,我只是用感悟去拓展生命的宽度。一点露水,一瓣落花,一声雀啼,一瓢山泉清甜,一处桥边清影独照,一抹斜阳远山......无论过了多少年,依旧在眼前历历如画。我喜欢远处的风景,我喜欢在远处的那个自由自在且无忧无虑的自己。
不要说异乡人的一路风霜,不要说远行客的漂泊凄凉,行遍世间的路,再回到原点,你,都不似原来的那个你了。读的书再多,都不如一场溪山行旅,这个世间的绚丽与萧索,需要你脚步所至,眼神所及,心灵顿悟。
人生的修行,一般很难圆满,就像人的寿元无常一样。我们每走一段路,都是在向大地叩问我们的生灭悲喜;我们每看一处山水,都是在向时光证明:天地之间,我们来过。
《古诗十九首》里有一首《青青陵上柏》,其中有这么一句警醒世人的诗:“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唐伯虎也在自己的绝笔诗中这样写道:“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我读到这些诗句的时候,已然是渡尽生死劫,勘破世情薄。原来,远行,有另外一重含义,年少时的我不曾明白,满眼都是对未来的期待和对诗意地追寻。
鬓染霜雪的时候,眼底的皱纹都是岁月的沧桑,人生的远行还有一场呢,只是还没有到收拾行装的时候,而对于那个黑暗无光、无声无息,没有悲喜觉念的未来,我已没有了恐惧与绝望。也许,到年老的时候,我依旧可以这样想象: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缓缓地将这个家里温暖的灯光关在门外,转身直面暗夜飞雪的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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