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烟花。 [复制链接] 查看:5792回复:6

在遇到他以前，我不曾知道，原来很多故事，并不需要结局。
就像那夜盛开的烟花。他唤我去看的烟花。他的窗前，我的案头，都曾被点亮过。之后，便是长久的黯淡。
失色的结局，如同被遗忘的烟花。于太多人而言，都是无法承受之轻。
有一些人，只是在你最鲜活的岁月里走过一程，然后留下一些美好，或是煎熬。


          【一】


  当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阳光已经透过纱帘映在我的脸上，晃的让我有些难以睁开眼睛。
  纠缠的发丝。用手指慢慢的摩挲开。沙发上那些散乱的衣物正无声的告诉我，一场宿醉。
  残存的香水味，暧昧的气息依然清晰分明。我记得我头也不回的转身，高跟鞋便踩出了明朗的声响。终是一个人，默默地回了家。


          【二】


  我，安之，25岁，白领。有着一双清冷的眉眼。性情淡漠。
  因着这份淡漠，我把内心仅有的热情投身于工作，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我的孤寂才有了皈依。
  就这样，日复一日。我总以为，我是不会遇到爱情，或是可以改变生活的事。所以，我并不渴求什么。
  有人说我像古时的荷，清冷的不沾烟火气。兀自美丽。

  遇到沈昊是在公司的某个会议，他是重要客户。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和人谈笑风生，眉宇间透着淡淡的优雅。一种舒展的味道。
  他是已婚男人。结婚三年，相敬如宾。虽未生育，但对妻子依然恩爱有加。从同事那里听来的话语，让我心中无端的生出了几根软刺，绵亘在心头，挥之不去。

  我无法忘记他。

  一个俗套的不能再俗套的桥段。下班的时候，他向我走来，对我说，要不要顺路送你回家。我婉拒。他笑笑，然后开车离去。
  因为喜欢，所以躲避。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躲避什么，是他已婚的身份，还是我难以笃定自己的生命里会遇到如此猝不及防的感情。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不安与狼狈。

  再一次遇到他，他刚刚与经理签完一份合同。经理盛情邀他进餐，他笑言婉拒。可是我分明看到他望向我的眼神里，有着一丝丝的期待。当我下班的时候，门口停了一辆车子在我面前，是他。他调下车窗，对我说，上车，送你回家。
  语气不容置喙。
  我喜欢这份霸道。这一次，我没有拒绝他。

  一路上，我们始终没有言语。他安静的开车，我把头轻倚在车窗。坚硬冰冷的温度让我感到安心。到了楼下，他停下车，对我说：
  “安之，你知道吗，你的眼睛里有一团火。”
  我愣了一下。他又说：“可以烧到我心里去。”

  我沉默。打开车门，下车。回家。站在窗前，看到他站在桂树下抽烟，烟头忽明忽灭。我的心瞬间有微微的疼。说不清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三】


  冷落他，狠狠的冷落他。这是一口井，我若陷进去，注定无法自拔。
  我依然冷眉冷目，说话办事完全例行公事，不夹杂任何感情色彩。那晚，他从我的眼神里读懂了我亦是喜欢，我只是本能的躲避，让喜欢一个人变成一份私有的美好。或许他不会懂。
  可是，我越发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自然的如此纯粹。让我并不觉得有了所谓的羞耻感，我对于享受他感情所带来的满足感是如此依赖。若不是爱上一个人，或许我此生都无法感知此种感觉。

  原来是爱。是以爱来作为我沦陷其中的借口，还是用来逃避内心纠缠的理由。
  兵临城下，楚河汉界。我想到的词语，都有着非此即彼的凌厉与绝对。我把对他的感情想象成了一场博弈，一场战争。然而博弈并不等于战争。博弈是两个人暗自的内心较量。至于战争，我不希望我们两败俱伤。
  这并不是我希望看到的场景。

  25岁的我，如何做到拿捏有度，无疑是对我一种很大的考验。


          【四】


  “安之，我想离婚。没有感情的婚姻于彼此而言都是牵绊，我累了。”
  毫无征兆的一条短信就这样映入眼帘。心下一动。离婚，这个曾经奢望又飘渺无望的字眼，如今这样轻飘飘的出现在视线中，心头居然浮现出一阵酸楚滋味。
  我想，我到底是爱沈昊的。但是这场爱，关于我爱他，关于他爱我，关于我们彼此的情感，我无法确定，如此婚姻，到底是一种期许，还是一种幻景。

  他的时间，越来越多的用在和我一起。
  他唤我安安。他说安之文气太重，不适用于夫妻之间的亲昵。安安温软又柔情，说不出的缱绻。
  他喜欢从背后抱着我。他说我的脊背光滑却冰冷，明明是素面冷颜女子，内心却有着一团烧不尽的火，炽热，盛大，烈焰。

  他说，我爱你的丰富。
  我亦爱你的不确定。
  你的寡淡，你的冷柔，你的妩媚，你的倔强，都让我如此的欲罢不能。让从没想过离开妻子的我，如此想给予你一场婚姻。因为我爱。我要爱。我在爱。

  一瞬间，我泪流满面。
  我的泪是凉的，他抚在指间，却是温的。
  一滴泪的正反面。他是温，我是凉。


          【五】


  正做着领导急要的一个报表，焦头烂额之际，接到一个电话。
  “是安之吧。下午有空吗，我想见你。”
  “您是？”
  “见面你自会知道。”
  我的心间已隐隐的有了一个答案。但是不想去确定，即使我知道，这一天或许要面对。
  依然在做着报表。接到电话，我反而平静。仿佛又回到了最初，渴望用工作来冲淡一些山雨欲来的心情。

  蔷薇时光。808包间。白薇。
  这是一个周身散发着馨香的女子。我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即将面临离婚的女人。她穿着月牙色蕾丝滚边旗袍，淡粉色珍珠耳饰，手上戴着一只极温润的羊脂玉镯，散淡的长发随意的垂在胸前。优雅的淡妆，精致的眉眼，柔和的神韵，一种江南女子独有的妩媚气息扑面而来。
  我惊异于一个女子能美到如此程度。水乡文化的浸润，人比花娇，亦比水媚。似乎一颦一笑，都蕴含着无尽的柔情。
  为什么又会选择我。我孤傲，清冷，沉默，在她面前，我会自卑。因为这种美，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她仿佛读懂了我眼神中隐隐的疑惑。轻轻笑了。她说，  
  “你知道我是从什么确定他已经不爱我了吗？”
  我摇头。一个自问句。
  “有天他回家，要告诉我离婚，他爱上了一个人。那个人像荷，才露尖尖角，那尖却是顶特别的。他用了一个顶字。”
  “顶。是张爱玲胡兰成喜欢用的字，是民国文人喜欢用的字。他说起你的眼神，我知道这个男人已经不再属于我，即使我们当下还有着婚姻。”
  “所以。不爱我的男人，我也无需苦苦留恋。我有我的骄傲与坚持。三年婚姻一年恋爱，四年跟了一个男人，这是我的青春。”
  “聚散有时。安小姐。”

  白薇说完便离开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她的茶社。
  古朴素雅的基调，很符合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店内的陈设有如小桥流水，亦像柳暗花明。近观又好似别有洞天。十分奇妙。
  店内有她作的画。寥寥数笔的荷，仙风道骨，惊艳飘逸。

  原来她才是荷。


          【六】


  中秋夜，烟花开满天际。
  红的，紫的，粉的，在空中傲然绽放。一种全然不顾的心碎的美丽与绝望。
  好美的烟花。好孤寂的心情。

  我听到了敲门的声音。是沈昊。他笑意满面的望着我，如同孩童。手上拎着食物，他说要为我做一餐饭。
  倒真如烟火夫妻一般。我洗菜来他择菜。偶尔四目相对，便会心一笑。他走过来轻轻拥住我，脸庞深深的埋在我的脖颈。唤我安安。
  似水流年不过如此了吧。一间房，两个人，三餐饭菜，四季常伴。我所求的，一直都是如此简单。
  夜深了。他搂着我在他的身体里。缠绵之际，他说，其实我不是荷，我更像暗夜的玫瑰，只为他妖娆绽放。我心下一声叹息，自始至终，他都不是懂得我的男子。我不是玫瑰，我只是一枝小小的荷，花开独自赏，寂寞孤心凉。
  当他再次说要离婚，并许诺给我一场婚姻的时候，我沉默了。
  那样知性温婉的白薇，亦不是他生命中的唯一认定。而我，这般孤冷的女子，又怎会是他心尖上的永远。
  我不想做之一，我只想做唯一。我要的爱或许梦幻，但也不想容许其他人染指。
  我亦有我的骄傲与坚持。
  对峙自己无奈的心理。疲倦的心，又该何解。


          【七】


  远远的离开，来不及回望。
  哪怕只是一个转身。一个回眸。
  远远的。隔了人山人海，隔了光阴如碎，隔了回忆的千丝万缕。我把所有的故事留在了这座城。
  一座埋葬爱情的城。
  不留羁绊。关于那些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该遗忘的，就忘了吧。比如那夜的烟花，比如曾经的爱情。
2018.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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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多以前的旧字，彼时我才20岁。
  现在再重头看，只觉诧异与惊心。何因何故能写出这样悲戚的文字呢？
  一直觉得我的字越早越好看，忧伤是纯粹的天然的。在世俗里浸染的时间越长，有了越来越多的功利与欲望，内心再难以回归平静，那种平和的写作状态。
  本源是心的动荡吧。我是那样精明善睐的女子，太有野心和抱负，对前途的渴望早已打破我昔日的内心平衡。我自问：经过这些年尘世间的摸爬滚打，我还愿意回归曾经那个单纯写字的姑娘吗？
  答案是：我不愿意。我早已确定了我的人生方向，无比清晰我的追求和向往。比起情情爱爱，比起字里行间的清凉，我对功名对事业的追求才是我的终极渴望。文字，只是一种内心状态，是一种感性时刻必要的自我满足，来冲淡我在前途路上追逐的厮杀的疲倦，还记得我是那个素净的，安宁的姑娘。
  但这依然是一个真实的我，不对立，不冲撞。
  爱死了这样的多元性，也爱死了这样的风情万种，明媚忧伤。*ÿ‘!­Ô¢uMbbs.lianzhong.com‰>¾Ÿ^ A4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