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我们听见夜莺的歌声。它时而啁啾,时而呼啸,时而唧唧叫,时而吱吱喳喳,独个儿鸣唱得好不快乐、好不悦耳。听着听着,我感动得几乎掉下眼泪来。爸爸也听得出神,脸上绽露出笑容来。
天气实在太热了,连爸爸也受不了,主动让我去买两枝冰棒。
我企图诱使一只大蟑螂爬上冰棒的棍子,以便用放大镜观察它,但这只蟑螂似乎很害怕“医师”,打死也不肯爬上来。
“气温一上升到摄氏三十度,蟑螂就会倾巢而出。”爸爸告诉我。
“它们一看见冰棒棍,就会落荒而逃。”我说。
回到车前,爸爸特地去买扑克牌,就像一般人常买杂志。爸爸对打牌并不特别感兴趣;他也不像我那样喜欢一个人玩牌。那他为什么常买纸牌呢?我得解释一下。
爸爸在艾伦达尔镇一家大修车厂当机械工。除了朝九晚五的工作外,他把时间都花在探索永生的问题上。他房里的书架,摆满各种哲学书籍。但他也有个相当普通的嗜好——究竟有多普通,当然得瞧你从哪一个角度来看。
很多人喜欢搜集东西,石头啦,钱币啦,邮票啦,蝴蝶标本啦。
爸爸也有搜集东西的嗜好。他搜集的是扑克牌中的“丑角牌”(joker,译注:亦称飞牌,可当任何点数使用,上面通常印着一个弄臣或小丑的图样)。我出世前,他就已经养成这个嗜好,那时他还在海上谋生活。他收藏着一整抽屉各式各样的丑角牌。
爸爸搜集丑角牌的主要方式,是直接向正在玩扑克牌的人讨取这张牌。每回看见咖啡馆或码头上有人玩牌时,他就会走上前,对他们说,他生平最大的嗜好是搜集丑角牌,如果他们在牌戏中不需要用到这张牌,能不能送给他做个纪念。通常,玩牌的人会马上抽出丑角牌递给他,但也有一些人仿佛骤然撞见一个疯子似的,只管呆呆望着他。有些人拒绝得很婉转;有的则很不客气。跟在爸爸屁股后面向人讨丑角牌,我常觉得自己像个吉普赛小孩,被父母强行拉上街头去行乞。³àt-ßèbbs.lianzhong.com÷ýiKâÐÕ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