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这里记叙的几个男人,不包括我的父亲和其他亲人。
也不包括对我不好的人,我不想回忆让自己不痛快的人和事。
我的叙述就按照自己的年龄顺序道来,有遗漏的,以后慢慢补上吧。
我记忆你们,谈我对你们的印象和感受,
我觉得不必征得你们的同意:我写你与你无关。
田玉杰是我儿时最密切的玩伴和小学同学,我在拙文《发小雨杰》中有过较详细的描述,虽然记忆的事情并不是很确切,有遗漏,有错误,但在此也不再赘述了。
梁伟松也是我小学的同学和玩伴,不过他是半路从城里到田柳小学插班的。记不清他是几年级来的了,而且他也没待多久就又回城里了。
他跟我一起玩耍时,时常炫耀他在城里幼儿园的种种事情,我就非常崇拜幼儿园,羡慕城里的孩子能上幼儿园,而我只能上了两个一年级来解决入学年龄的问题。
因为他来的晚,跟农村的孩子们不熟悉,我们非农业户口的孩子又很少,所以他经常找我玩。我们俩玩的最多的游戏是摔泥爆仗。把泥巴做成窝头的形状,口中念念有词:“东道上,西道上,都来看我放爆仗”。然后使出吃奶的劲往地上摔,泥爆仗炸开来,发出一声爆响,谁的最响谁就赢了。
有一次我们在路边小桥上玩泥爆仗,那个水泥桥两边的桥沿很平整,泥爆仗摔起来炸开的特别大,泥巴崩的满身都是。梁伟松很惶恐,看来他妈妈对他的卫生要求是很严的。
后来,记得应该是三年级的时候,学校把我们班分成了两个年级,一部分升成了四年级,另一部分停在了三年级,我和梁伟松分到了不同的班级。这样以来,到高中我们又在一所学校时,我成了他的学长,这也妨碍了我们友谊的发展。
凑巧的是梁伟松下乡跟我老伴分到了一个村。他回城先是分配到了博物馆,从事国画装裱工作。他也是个有心人,工作之余,便自学绘画,小有名气后又师从多位国画大师深造。如今,他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大画家,作品参赛拿奖拿到手软。
在他还不怎么出名的时候,他给我画过一幅横轴的虾。我不懂画,不知道珍惜,很随意的挂在墙上,搬家时给弄丢了,非常的可惜。
于福生是更有名的大画家,他有一长串头衔:中国美协会员、北京中关村艺术研究院研究员、中国水墨研究院院士等等(他和梁伟松都能在百度上搜到)。
我们两个由于机缘巧合,都在农村的徐家联办中学上的初中,我们班上就我们两个是非农业户口,所以关系就特别密切。我在那儿上学是因为我父亲当时在化肥厂工作,离徐家近,后来我家搬到城里总工会住,我不愿转学,就每天来回跑十多里路,中午带着干粮咸菜在学校吃。于福生则家住在三里村,按片划分应该到徐家上学。
去学校的路,我们俩有一大半重合。每天我先到他家,然后我们相伴一起去学校。放学回家,我也故意绕上一小段路,经过他家门口。
不知他从哪儿弄了辆旧自行车骑着上学,我就蹭车坐在后货架上。那辆自行车实在是太破旧,除了铃铛不响,骑起来到处咯吱咯吱的响。
三里村西头有个很大的湾,每到夏季放学后我们就相伴去下湾。那湾水很深。福生早就会水,我则在浅水处玩耍。有一次趁我没注意,他採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到了深水中,他则踩着水在附近看着我在水中乱扑通。在喝了几次水后,我竟然不沉底了。我学会游泳,福生功不可没。
其实我们同学的那几年,很多事情都是福生带着我干的:他带着我加入了学校的乒乓球队;带着我在假期里打工挣零花钱;带着我找到欺负我的另一个班级的同学家门口报仇,揍的那伙计流鼻血……
福生有美术天赋,我们学校的黑板报都是他来出。工作后虽然几经转行调动,但最擅长的一直是与写写画画有关的工作,在这方面也受到他二哥(全国著名的艺术家)于新生的影响。
给我们之间造成罅隙的一件事是上世纪90年代初。当时福生在计生委负责宣教工作,我在我们局任法规科科长,也是从事宣传工作。
那一个时期提倡干部经商办企业,福生也在工作之余开办了一个搞宣传设计的工作室。他设计制作的东西新颖大气,但要价也高。
有一次我们单位要搞宣传车,我的同事就建议让福生给我们设计制作(福生那时也时常到我们单位找我玩)。当时我们局长是一位资历深厚,讲究节俭的老革命,我对于申请经费有顾虑,就随口说了句:他做的虽好但太贵了。哪知同事有意无意的把这话传给了福生。事后福生跟我说了这事,并特别强调我们这么多年的关系他不会在意的。但是,此事在我的心中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一直无法释怀。
福生退休后,去北京师从名师深造了山水画。其实他无论在什么岗位上,即便是担任领导职务时,绘画也始终没有间断,作品也频频获奖,还自学考取了美术大学学历。如今已经硕果累累的他,仍笔耕不辍,不断创新。还热心公益活动,时常义务教儿童和绘画爱好者绘画。
在徐家上学时,还有一位关系很密切的同学宿庆明。我们俩小学5年级就在一个班,升初中后分在了不同的班级。
我家在化肥厂住时,他家住在拖拉机站,比我离学校还远一段路。那时他身材小,胆子也小。晚自习放学后,那一段路太黑他不敢自己走。我就先把他送回家,再返回来。
有一次我送他回来的路上,经过炼焦厂时,忽然从墙角处蹿出一个毛发像狮子一样的东西,冲我嗷嗷乱叫,因为太黑看不清是什么,吓得我撒丫子就跑,跌跌撞撞一路上也不知摔了多少跟头。过后才知道,那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子。
庆明身材小,心眼可不少,做什么事都不怵头。譬如那时猪头猪蹄是过大年打猪头冻的紧俏货,他就能自己去食品站买回来。他并不认识食品站的头头,找到管事的后,他就来一番自我介绍:“我爸爸是某某某,让我来找你买点猪蹄”。好似那时他父亲是盐务局长,影响力很大的。他这法子屡试不爽,连大人们都夸他“很能”。
有一次我们在化肥厂的大会堂(兼饭厅体育馆)里玩,为一件小事玩恼了,我把他绑在一个铁架子上就走了。为此,我俩翻了脸,好多年不说话了。一直到他家从羊口搬回来,我们也长大了,才又和好了。
下乡我俩没分在一个村,只是在开知青会议的时候,得知他被评为“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轰动一时。
回城后他分配到农机公司工作,后来做了职业司机。改革开放后,他头脑灵活,抓住时机买下了一条长途公交线路,做起了老板,爱人也下海经商,成为先富起来的第一批人。
不幸的是他晚年丧子;有幸的是有小孙子绕膝。晚年皈依佛家,一心向善了。
上高中我是先按片区去的十三中,上了一个月。因离家远,母亲托人转到了一中,分到了二班,是所谓的“文艺班”。
从学校回家,同路走的同学中,侯强和姜顺田都要路过我们家。那时我父亲在总工会工作,跟下设的职工俱乐部在一起,俱乐部的篮球场是最吸引我们的地方。
我们上高中那两年,正是所谓“开门办学”时期。学校有“工宣队”管理,学习不考试。老师不敢管,学生无压力。
我们三个几乎每天早上都先打上一阵篮球再去学校,经常迟到了,就躲在学校的粪屋子里,一直等到课间操时间,再混入做操的队伍里。
学校里种着粮食和菜园,地里的活学生轮流干,还经常勤工俭学,隔三差五的就布置劳动任务。割过草,捡过粪,去弥河挖过沙。顺田还因为能干,当了班干部。
高中毕业,我和侯强下乡分到了一个知青组,顺田因为是老大,留在了城里。侯强还跟我住到了一个宿舍,并且都在组委会,他当会计,我干保管。
回城后侯强分配到了城关医院学外科,但没干多长时间的业务,就借调到爱卫会做行政工作了。后来他下放到乡镇医院干过院长,年龄大了后又调回卫校做副校长。
他虽然没干过多长时间的业务,但学习和进职称没落下,进到了副主任医师职称。职称在退休后起了作用,一直被不同的医疗机构聘任,退休金之外多了一分外快。
侯强性格豁达外向,待人热情,乐于助人,脑子也灵光。被同学和知青们推举为“秘书长”,两帮人有什么活动,包括红白公事,都是他负责通知并参加操办。他也是几个微信群的群主,非常活跃。
相比侯强,顺田的性格就略显内向。但他也是一个热心肠,同学朋友家里有什么事,他都责无旁贷的主动带着人帮忙,是我们同学中的主心骨式的人物。
这并不是因为他工作时职务最高,而是他做事老成稳重细致。我们这帮比较要好同学们的孩子成亲,大多是他当的主管。
我的儿子结婚时,从布置新房到宴请宾客等等,都是由他主持操办的。在婚宴上,他忙里忙外,中饭都没顾得上吃。靠自己带的糖块支撑到婚宴结束(他那时糖尿病就比较严重了)。我家的两位老人去世时,也是他主持操办的。
顺田是个做任何事都特别认真能干的实干家。刚参加工作时他分配到拖配厂,由于工作认真积极,被推荐成为了国家干部。
到乡镇工作后,他从青年团书记做起,一直干到了乡长。此后因为身患糖尿病,才回城做了工商联主席。最后副处级职务从人大退休。
由于他待人真诚,心思缜密,考虑问题周到。我有什么话,有什么事都愿意跟他说一说,甚至有些老伴都不想告诉的事我会先跟他说,在他面前我没有隐私。两人久不见面,就有种非常思念的感觉。
近几年他喜欢上了工笔画,他做什么都用心,听他一个一起学画的朋友说,他们同学中,他是老师最得意的弟子。
在朋友们的鼓动下,他也参加了几次书画赛事,每次都获奖。去年一幅《牡丹》在市政协书画摄影作品展中获得了一等奖。
下乡跟我同一个宿舍的还有王峰海,我们三个经常关起门来偷偷喝个小酒。他也是我高中同班的同学,不过他是半路插班的。
他父亲从天津的空军地勤转业,也是一位解放前参加工作的老革命。天津产一种“恒大”牌子的香烟,曾被周总理称为高级香烟。也不知他父亲从天津带回来多少,王峰海隔三差五的就偷出一盒来。
学校玉米地里成了我们几个抽烟的地方。每当峰海偷出烟来,就约上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去玉米地的一道深沟里吞云吐雾。初学抽烟呛得很难受的,其实就是好奇,图个刺激,但这为我们后来抽烟播下了种子。下乡时我们知青组的十个男生,个个都会抽烟。
峰海回城后分配到运输公司的汽修厂工作,干了一段会计之后去了发动机车间,成了业务骨干。曾有一段时间停薪留职,去私人汽修厂干过技术副厂长。
峰海退休后,先是爱人患了抑郁症,好多年没有恢复正常,给他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影响。之后他患轻度脑血栓,一条腿不很利落,不能开车了。
同一个知青组,也是高中同学的刘建新,因为排行老三,比我大一岁,我习惯的称他三哥。
上高中时建新跟我不是一个班,他跟我老伴都在一班。但从小时候我们就是很熟悉的玩伴了。我们家在化肥厂住时,他家住在魏家村,离得很近。
不过他那时候没多少时间玩,放学回家要帮妈妈缝麻袋挣钱养家。他家兄弟多,妈妈为照顾孩子辞了职,家庭经济条件比较拮据。
麻纺厂那时生产的麻袋,需要人工缝合,缝一条好似是5分钱。去他家玩时,老见他家堆满厚厚的麻袋,哥几个晚上经常在煤油灯下帮妈妈缝麻袋。后来建新因为长期做文案工作,带了厚厚的近视镜,同学们调侃说那是缝麻袋缝出来的近视眼。
下乡时他是我们知青组的副组长,在带队干部郭叔叔的干预下,组长被架空了,他成了实际上的组长。我跟他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我全力的支持他,他也在各方面照顾我。
回城后,他分配到蔬菜公司工作,当了文书。后来几经调动,先后在企政部、工商局、物价局等工作过,最后从物价局副局长的位子上退休。
1985年,党校开办了党政干部管理电大班,我们再次成为了一个班的同学,一起脱产学习了两年。我是前一年考上的,在青州上了一个月,因病休了一年学,就有了跟建新的再次同学的缘分,这也让我们的关系加深了一层。
生活中,建新始终像我的大哥。无论是有事不决,还是遇到难题,我都会征求他的意见或让他帮忙。他也把我当弟弟看,无话不说,无力不出。他因为接触的层次高,人脉广,帮我解决了不少困难,办了好多事情。譬如我学车,就是他通过关系,学费给省了一半。
他是我们同学中的乒乓球高手之一,也一直坚持锻炼。受益匪浅,身体一直很好,老来没落下什么大毛病。
王伟志跟建新、我老伴是同班同学,没有下过乡。他一直从医,以中医为主,中西医结合。先后在中医院和人民医院工作,担任过科主任、门诊部主任等,还一度在盐业公司自办门诊。
他思考问题的高度、角度异于常人,有很强的创造能力、洞察能力和组织能力。许多和他有过交往的人都觉得他做医生是埋没了才华,如果从政前途无量。
其实他从医也勤于钻研,屡有创新。他从事中医男科诊治时,治愈了许多疑难患者,锦旗和牌匾挂满了墙壁。后来他又潜心中医儿科,研发的不同功效的中药药兜,疗效显著,解决了小儿吃药难的问题。
他患过肝癌,做了手术。术后他用中药自己调养,创造了奇迹。我曾经写过一篇小文《八年抗争》,介绍他手术后八年的情况。如今已经过去多少年了,他依然身体无大碍,每周在一家中医馆坐诊两次。
坐诊之余他也没闲着,每天都有电话、微信问诊的病人。他有着一颗医者的仁爱之心,有问必答。他开药不以经济利益为目的,尽量用最少的药治愈病人,有些小病他用针灸就能屡见奇效,所以口碑极好。疫情期间,他还和同和堂中医馆联手,免费诊治、发放汤药,防治新冠。
我跟他接触较多,自然是因为我体弱多病,经常寻医问药。那些年我常休病假,我也不管他忙闲,经常去找他。他在人民医院外派开办门诊部时,我到他那里去的更多了。他在空闲的时候,就跟我聊聊一些用药的常识,介绍一些治疗和保健的一些原则。
他还给我一套靠皮腔吸力针灸的工具,那个不用刺破皮肤就能达到针刺穴位的作用。后来,他又给我真正的针灸针,我在他的指导下,结合看针灸书,能简单的给自己做针灸治疗。
现在,我们如果长时间不见,会相约一同出来走走。互相了解一下近况,谈谈几个同学好友的情况。他也给我介绍一些中医保健、治疗方面的新情况和心得。
自从有了小孙女,就时常去找他看病。他用药量少而注重儿童的特点,法子是药煎好以后,用保温杯盛着,每次2毫升当茶饮。他从中医的角度,叮嘱我们不要给孩子吃南方和寒凉的水果。因为南方水果采摘时是不熟的,运输、保存、售出过程中又加了防腐剂和催熟剂,对孩子的身体非常不好。他还叮嘱我们不要给孩子吃的过好、过饱,尤其是晚饭。他自己的孩子们就非常注意,孩子们吃饭时都不挑食、简简单单的食物都抢着吃,没有许多家长孩子不爱吃饭的苦恼,孩子们的身体还个个健康,很少生病。
有一位长辈,对我的一生影响较大,他的名讳是袁卓震,我参加工作时他是马店公社的党委书记。
我刚参加工作时是公社的公务员,也叫通讯员。主要任务是传送通知、办公室的勤务等,还有一项不是明文规定的任务就是照顾几位主要领导的生活起居。
那时公社的领导跟一般干部一样都是不带家属的,他们工作忙,自己的生活就需要有人照料。
夏天一般没什么需要干的,到了冬天,要生炉子取暖。我就同伙房的两位师傅一起,在冬季到来之前,砍下院子里的树枝晒干,整理成冬天生炉子用的柴火。
到了冬季,只要领导们不出发,天不亮我就起来,分别给四位书记(其中二把手兼任公社革委会主任)弄煤、打扫煤灰、生炉子。
作为一把手,袁书记自然是最忙的,常常换下来的衣服堆在那儿都馊了顾不上洗。我有时就帮他洗一洗,要让他遇见了他就跟我夺,多次跟我说不要帮他洗衣服,攒多了他会让老婆来一趟洗的。但那时他爱人在老家,离马店一百多里地,在交通不便的那个年代,来一趟谈何容易啊。
那时的干部富有敬业精神,其他几位领导也都是很忙的,自己生活中的衣食之事大都很马虎。记得唐仲青书记换下来的臭袜子顾不得洗,都藏在床下的纸箱子里。王坤山书记跟他恶作剧,偷偷地把他的臭袜子塞在他的枕头里。唐书记睡觉时每每觉得恶臭难闻,好长时间找不到原因。
我参加工作时18岁,袁书记脾气出了名的火爆,但对我却像一个慈祥的父亲,始终把我当做一个孩子,工作和生活中处处照顾我。我参加工作的第二年,袁书记就安排主持机关工作的王建吉副书记引导我入了党,并和二把手王坤山书记亲自做我的入党介绍人。之后不久就让我担任了共青团书记,并把我留在机关里代理了好长时间的文书工作。
上世纪80年代初,兴起了一股在职干部考取学历的风潮。1984年,党委把第一次仅有的一个一般干部的考试名额给了我。我深深感激袁书记的恩情,挤时间昼夜苦读,不负众望考取了脱产学习两年的党政管理专业电大班。取得的学历在以后虽没大用处,但两年的学习对我文化水平的提高起了很大的作用。
1984年4月,在大规模的机构改革中,袁书记调任市计生委主任。当时的计生委是个有权又有钱的重要机构,可惜没几年,因为一个小小的盖房事件,他莫名其妙的被解职。
我1988年回城,每年春节大年初一,我一定去给他老人家拜年。但他终因尿毒症逐渐加重,多方医治无效病亡。祈愿他老人家在天堂一切安好。
后记:这些东西是疫情闹得很凶的时候写下的东西,都是回忆的内容,本意是留下做纪念的,又臭又长。犹豫再三,还是发出来,望谅解。 成稿于2023年3月23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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