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莫玩
火色绢纱自半空洒落,若回眸不为取暖,至少留有片刻驻足。
客赶的清晨在红色砖瓦房高耸林立的城镇遍布朝气,一条鱼、一只已被宰杀的鸡、三两重一根的油麦菜,好似斑头鸺鹠利爪下紧握的田蛙,在早市中被人选中,随着大掌一握,银货两讫,落入由竹子编制的菜筐里。
“众所周知,整条街的商铺唯有【联众茶楼】通宵达旦,听闻里面经营着好茶美酒,丝竹之音不绝于耳,有仙子一般的金童和娇娘,新颖奇趣的棋牌乐子,只要凑足银两,达官贵人无不喜好来此。”
本地客商正殷勤回答着他人问话,只见几个脸色蜡白的赌儿从茶楼出来,踉踉跄跄走到街边食铺,囫囵吞了碗馄饨,便赶着回家,似是要好好补上一觉。
“四哥,四哥!家中老母病重,这积蓄留待娶那方家娘子,今儿万万不可再去茶楼挥霍。”一名身着粗布补丁衫、七分灰麻长裤、头顶一双总角发髻的稚子小儿拖着大汉胳膊,吼得面色赤红,仍不能阻却大汉脚步半分。
“幺弟,你这黄口小儿懂什么。我前日与他人打赌,今日要分高下。大丈夫言而无信,何谈立足取信于人?银两有失必有得,区区凡物,不足挂齿。”大汉身高八尺,边莽撞前行,边以雷鸣之音辩驳,口中说着凡物,却把包裹抓得更牢,躲避着幼弟抢夺。
“不可啊,不可啊四哥!我轲家拮据,你非要气死我也。”小童挡也不是,拉也不是,力有不逮,被大汉一甩手,脚下一个踉跄,便摔在路边,被地上粗粝的石子磨破了下巴。
周边围观群众见事不关己,且看且退,只瞧大汉径自踏上三步台阶,在香绣搀扶下推门而入,不是进了【联众茶楼】,又是哪里。群众唏嘘,又是一位风流款爷,不过家道没落罢了。
小童满眼泪花,悬而未落。怕是非初次跟随至此,知孩童不可私自入内、无黄白之物亦不可入内,便寻了块面上稍显平整的石头,一蹲子坐了下去。
不到正午,早市的喧嚣已退。茶楼大门的帘子被推开,香娘手里捏着两只粗面馒头递到垂头坐着的小童眼前。“你兄长让我传话与你,勿再等候,他自有分寸,你且回屋去吧。”
小童愤恨看一眼陌生的女子,又愤恨望一眼茶楼高墙,转身要走,又回过身,一把抓走两个馒头,风一样跑远。
夜黑人静,大汉踉跄着走出茶楼,身上衣衫单薄,虎皮马甲也不知去了哪里。小童从暗影中探出身来,也不说话,扶着大汉没入夜色长路。
未关紧的房门中传来一阵戏曲般婉转的歌声,“联众二十三载,你道春光明媚,夕阳无限回味,个中滋味谁人了。”暗香浮动,竟引人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