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之缘〗我们说好的*(2018.3.28)
走过那片霓虹,穿过这条陌生又熟悉的街道,细雨霏霏中,一片花瓣由眉心滑向肩头。我闻到了最最喜欢的清清淡淡的苦味,加快脚步,依稀可见夜色中那片杏林,如同浅浅的鱼肚白,越靠近,沁人心脾的杏花香气越浓郁起来。
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那一排长椅还在,对面草场里依然有着锻炼的学生,操场边还有几对恋人在牵手散步。呃,我也曾经有过,那又是多么久远又美妙的时光啊。
坐在潮湿的长椅上,风渐渐清凉起来,酒似乎也醒了一半,好久没这么醉过了。酒醉的滋味不好,昏昏沉沉没有方向感的感觉真不好。并非有意喝酒,而是想念那个小酒馆,想念曾经一起在小酒馆里的那些人。尤其,那一个,他。
突然感觉那个投篮的身影好熟悉,起步,跨栏,球进,左臂伸开,打个V字,右手拍球。继续起步,投篮……
十五年前,就是这个动作让我心跳加速,就是那回头一笑叫我着迷。我不由得起身紧走几步向那个熟悉的身影靠近……
“你来了啊”,这声音低沉温暖,我听的出,是他,就是这个人,让我倾尽了半生的思恋,受尽了情感的折磨,我恨他!
大一的女学生对这个城市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和好奇,放佛处处都充满着诱惑。待我一周后熟悉一点好奇心便减少一点,那浓浓的乡愁又占据了我的思想。
老乡会是乡愁的客栈,附近小酒馆停留一天的我们便会减轻对家的想念。那个我第一天进校门就拿着手牌呼唤我名字帮我安排住宿的是我的学长,他是我故事的主人公,是学生会主席,会打球,会唱歌,还会跳舞。我想,见过他的女孩没一个逃出过他的双眸,那眸子沉如深潭,灿如星光,在此前,我从没见过男生有这么迷人的眼睛。
没有几次聚会,我,就沦陷了……
初恋并非如我们想象中那般美好,而是如这校园里未熟透的葡萄,清酸苦涩,尤其爱上这样一个优秀帅气的男生。我分明知道不可能有结果,却不能自拔。这,就是自寻烦恼,这是同乡师姐说的,想来她也是被那双眼睛卷入过汪洋的吧。
那种魂不守舍让我有着灵魂脱壳的恐惧,那种度日如年让我有着穿越时空的冲动,那种相思成疾让我有着想让心跳立时静止的急切……我发现我总是在等待,等那个美好却没有希望的周末。
他是校篮球队的主力,每次比赛身边挤满了送水递毛巾的漂亮女生,我每每总是远远看着,任凭妒意中烧后的心更加狂跳不止,也不敢去他身边说上一句话。他原本就已经连打招呼都忙不过来了,哪能顾得上我这个丑小鸭呢?属于我的,只有那越来越长的每个周末。
师哥师姐看出我的心思,有的善意的给我们撮合着,有的看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做,他们很默契的把大半时间留给了我们。
他除却那简单的几句问候和些许的关注,我没有从他的话语和行为上发现一点我想要的东西。不对,好像有的,那双眼睛应该是含情的,我感觉得到那份热烈,可他是不是看谁的眼神也是那样叫人想入非非的呢?
我有时候信心满满,有时候又无所适从。我感觉好累,我不能让自己这样,这煎熬我好像忍受不了。
春节过后我做了个决定,我拒绝了一切聚会。我要把失去的东西补回来,我的成绩,我几近崩溃的精神,还有我憔悴不堪的面容。
我把思乡的愁,暗恋的苦这些无望却有型的东西通通交给了书本和这片杏林。
A市的春天看上去比我们家乡的要美丽许多,尤其是这春暖花开的时节。校园里的梅林,杏林,桃林依次绽放着夺人魂魄的美。我最爱这片杏林,除却喜欢看这粉嫩的花瓣,这清清苦苦的味道似乎更能提神醒脑,更主要的是坐在这排长凳上能看到他练球,他却看不到我。
失踪两个月的我终于被他逮到了,那一天也是春雨淅沥,杏花花瓣顺着雨水一片片凋零在地上。他从树林的那边跑过来拉我到场上,他的头发被雨水完全打湿,个性地一根根竖在头上,很阳刚,很帅气。
他看我的眼神让我发慌,我不敢抬眼看他,只听到他俯在我耳边轻轻说,让我给他一次机会。
我第一次跟非家人的异性手拉手从操场走过,我意识到了他们的指指点点,我的脸比这杏花还要红,心就要狂跳出来。我,开始恋爱了。那一年,我19岁。
我总有种不祥之兆,这感觉在他即将毕业的时候终于兑现了。
他想留在A城,我知道他是一个有抱负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那时候想留校除却有优异的成绩还要有一个家,就是一处属于自己的房子,学院临时没有住房提供。他跟我商量暂时分手,说等他安顿好了我们再继续。
我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我知道我们要的不同。我也承认我们彼此都是真心的,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感觉如果我继续等,他或许会给我一个美好的未来,但我不敢,我不敢拿我的生命和他的未来去赌。既然成全他我就要给他一个完整的生活空间,我知道,只要他愿意,身边随时都会有一个比我漂亮优秀的美女来牵他的手。
其实真正离开他的时候,我也只是行尸走肉了。
他如愿了,攀了一门好亲戚,留校了。我也如愿了,在他结婚之前我也闪电嫁人了。
我们说好的都没做好,知道彼此都在思念,每次聚会却要拿出最冰冷的面孔相对。过后又心疼后悔,就这样,我们一直彼此思念着,却又深深伤害着……
年后同学聚会,他没来,同学说他病了,很严重。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吃完那顿饭,记不得怎么离开酒店的。我想找他,对他说我从没真正忘记过他没恨过他。我怕他真要出现什么事情不说就晚了,我的心里盛满对他几近半生的爱恋,却又没有勇气去问。我知道他的家族史有肝病,我也知道这几年他提升的很快肯定压力过大。
他奋斗了,努力了。他想要的基本都有了,他却这么病了。
我要问问他,这一切,究竟值不值?
我终于鼓足勇气回到了这个城市,淋着淅沥的春雨。
我们开始的时候也是细雨霏霏,杏林吐芳。
“我知道你会先来这里的,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你七个傍晚……”,我们先前放假回来总是下午到达,而后在操场一直玩到熄灯前。
夜幕下,他的眼睛依旧如深潭般放着幽深的光芒。那光里,隐者忧伤。
看到他的人,听到他的声音,我已经止不住心跳和眼泪,不善言辞的我只能哽咽着说:“我帮你拿着球。”
先前我们就这样经常并排走着,他拿着球边拍边走,我看着他,边走边唱……
“别别别,我得的是严重的肝病,会传染人的,别靠近我!……我最多到秋后了,你就别生我的气了,以后没事多给我打个电话说说话吧……她去年突然就走了,我现在连个说话的人也没了……”风更大起来,我给他掀起风衣的领子,把我的丝巾给他围在勃颈上。
“这丝巾戴在我身上可就是我的了,人这辈子我没留住,这东西我可得要带走一件啦……”我听着他的话,只觉得我的眼睛和心都成了深潭,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眼泪却在汩汩地顺着眼角一直往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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