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篁斋里,灯火幢幢。焦仲勋微笑着示意左右退下安歇,只留心腹月印丫头伺候。众人退去,焦仲勋脸色阴冷起来。
月印很少见到少主这么怒形于色,这个脸庞小巧、眼睛很大的丫头,很小心地站在一旁。
“功亏于溃啊!无论那道士什么来路,断然不能留了。”
月印很谨慎地应答:
“听说,赵府的两个妖僧修为高深,特别是那个老和尚,功法通天,连将军这样纵横疆场的战神猛将,在他手下都没走几个回合就被擒,可见他们的实力,而那道士以一敌二,也是几个回合,那老僧横死当场,他的徒弟吐血重伤,靠着一手毒粉仓皇逃出生天。因此那道人暂时动不得。”
“飞廉看清楚了吗?”
焦仲勋回头看着月印,眼眸里闪着骇人的光彩。
“整场夜宴飞廉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将军是为水月庵主的事情去兴师问罪的,被擒的时候狼狈不堪,而且将军赴宴之前,身上有伤。”
焦仲勋大吃一惊,急忙站了起来:
“什么?怎么受的伤?怎么又是水月庵主?”
月印低眉顺眼:
“奴婢也打探不出来,将军身边的星彩似乎也不知情。”
焦仲勋踱来踱去,疯魔一样地低语:
“咄咄怪事!咄咄怪事!”
观星小筑的灯也亮着,巧儿不解地看着钟令春:
“姑娘何必趟这浑水,焦家的事咱们原本不便插手。”
钟令春眼神深邃:
“你不明白,焦将军一定是要救的,这个消息必须送出去,那道长也一定会把咱们传递消息的细节说给将军听,筹谋将来,这事绝对不吃亏。况且,经蕊儿略加试探,便得知那道长和咱们是一路人。聪明人之间说话,少了很多繁琐,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要接近焦将军,我可以助他。我心中所求之事,他答应得倒也爽快,一合两利之事,他没有理由拒绝。”
巧儿依旧不解,皱眉道:
“可眼下朝廷动荡,金兵南下,将军区区四品,能依附终身吗?奴婢可是听闻,他岳父王相已是前朝旧臣了,朝中风向早已变化。”
钟令春笑道:
“你懂什么,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且走一步看一步。”
知了在玉衡院里陪着灵照和灵一坐着,她神色黯然地说:
“我阿婆可能出事了,几日里不见踪迹,也没托人传信,我去城南打探了良久,始终找不到她儿子的宅院。”
灵照惊讶,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他心力交瘁,竟然不知道知了的事,他心里负疚。嘴里安慰她:
“莫担心,或许你阿婆有什么事耽搁了,抽不开身来看你。”
知了忧心忡忡:
“不是的,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阿婆可能出事了,她言出必践,从不爽约。我们在客栈呆了三天,她都没来。”
灵照神色一暗,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知了眼中已有了泪水:
“知了自幼孤苦无依,多亏被阿婆捡到了,抚养长大,与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从没分离过,眼下,只怕是亲人离散,知了将会是孤身一人了。”
灵照看着知了难过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你怎会是一个人呢?不是说好了吗,天涯海角,我都会陪你去找你的父母?”
知了含泪道:
“人海茫茫,遇见了何其容易,离散了,山高水阔,何处去寻。”
灵一在一旁也难过了起来:
“知了姐姐,我们都会在你身边的,你别难过了。”
知了回头看看灵一,微微一笑,泪珠滚落。
卧虎堂内,静虚真人给焦昂的伤口敷好了药,两人四目相对,静虚真人的眼睛里闪耀着异样的神采,让人看了眼睛无法移开。焦昂的眼睛就这样被那双眼睛深深地吸引住,神色迷离恍惚了一瞬,与静虚真人瞬间亲密无间了。他把自己的家事和灵照的身世都说与静虚真人听,静虚真人微笑着应答。两人说了良久,俨然是相见恨晚的知交好友。只见静虚真人稽首施礼,无比诚挚地说:
“将军此番真是凶险,若不是钟姑娘传信,贫道也不会及时赶来营救。”
焦昂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你说是令春那丫头传递的消息?她怎么知道的?”
静虚笑道:
“大约是灵照在回去的路上巧遇钟姑娘,不小心说出来的。”
焦昂神色稍安,他说:
“那丫头机敏心细,秉性纯良,是个好孩子。”
静虚真人一旁应答道:
“是呢,贫道黄昏里看两个孩子院外巧遇,各自红了脸,说了好一会儿话,外人看着倒是觉得生了几分情意。”
焦昂一愣,随即笑了:
“孩子都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心思了,钟家丫头家境不错,书香门第,倒是和焦家相匹配。怀若以前也属意她,预想着给勋哥儿定下,但是勋哥儿毕竟是庶出,怕委屈了人家姑娘,故一直未提。”
静虚真人说道:
“将军思虑周全呢,灵照……似乎更适合。”
焦昂抚须沉吟片刻,说:
“此事待明日,怀若去探探钟家丫头的心意,若两个孩子情投意合的话,就给他们定下,乱世中多生变故,结一门好的姻亲,焦家就多了一重稳固。”
静虚施礼道:
“将军说的是呢。”
说话间,静虚真人眼眸光辉流转,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焦昂,那点淡淡的光辉映射进焦昂的眼睛里。
卧虎堂外,夜色深沉。(̬¨AâJ-bbs.lianzhong.com]PRäo±ê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