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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圆月皎洁,树下的石桌上,放着一盏灯笼,在月光下,闪烁着温暖的灯光。

树下坐了多年枯禅的高僧,已到了行将圆寂的时刻,寺里一干僧众跪在放生池畔,高颂经咒,为他送行,愿他能早登西方极乐,回归佛祖身边。寺中修行的僧人一生孤苦,这经咒大约是唯一可以取暖的东西了。

高僧白眉白须如雪,身形枯瘦,一如住持师傅当年的模样。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师兄师弟还有众多徒弟,苍老不堪的面容不辨悲喜,只是缓缓念着自己多年前写下的一首名为《初夏夜雨听禅》的绝句:

听雨听风住凡尘,
修缘修道度此身。
几番云墨浮沉定,
一刹空明江月心。

他苍老的声音在空寂的禅院久久回荡,众僧经咒声低了下去。

他看了一眼放生池的水底,喃喃自语:

“贫僧去了,你擅自珍重呀。”

一滴晶莹的泪,自浑浊的老眼中流淌而出,那点幽光一闪,泪水滴在他枯瘦如柴的手上。他枯瘦干瘪的脸上,皱纹重叠,皎洁的月光下,众僧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身后的那棵梨树早已枯老而死,光秃秃的枝干在夜空中显得和他一样落寞。

僧侣们的诵经声突然停下,一片哭声中,那高僧突然垂下头颅,安静地圆寂。

众人一片哀伤,经咒声,木鱼声,响成一片。众僧正悲伤之际,突然天地摇晃,放生池内,水波汹涌澎湃,轰然一声巨响,自那水中一条银白的巨龙冲天而起,在寺庙上空盘旋数度,它于彩云之端,看了树下坐化的高僧片刻,突然一头扭转,向朗月高天,携着隐隐风雷呼啸而去。

众僧惊魂未定,复又闻听得咯吱咯吱的异响,众人齐齐看向池畔树下的高僧,圆月清辉下,他的身体忽然光华大盛,业已圆寂的高僧竟木然地抬起头来,脸上似有悲喜难辨的一丝笑意。eN¹½ÆJÃ1ubbs.lianzhong.com›2 …ïètK
山水不争,岁月无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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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折:番外.梅生

我是赤桑镇百姓流言蜚语中,那个十六年容颜不老的妖女,他们的传言都是真的。这赤桑镇东城的所有年轻的女子,未老先衰,形同老妪,都是因为我的欲望与执念。我豢养妖魔,纵容它潜入那些女子的睡梦中,一点点**她们的精血,让她们慢慢气血双枯。我以凡人之躯,在强行修炼一种妖法,依靠这些凡俗女子的精元,保持我十八岁那年的容颜。

十六年来,多少无辜的百姓枉死,一城女子在油尽灯枯中煎熬着她们本该豆蔻年华的时光,终身未嫁的,家家都有。可是,这不重要,我得好好活着,我必须回到十八岁那年的容貌,我要让我生命中唯一的良人,前来寻我时,一眼就能认出,我就是他的梅生。

我的名字叫做梅生,是赤桑镇富户林家的女儿,我家后院有一棵红梅,每年寒雪皓皓、霜月皎洁,满枝梅红,是那样的清冷雅致。我的母亲能诗能画,爱梅成痴,我父亲特意为她在后院种了那棵红梅。那年冬天,满院梅香,一个女婴降生于林家,父亲喜极而泣,怀抱着小小的粉嫩婴孩,对着母亲说:就叫做梅生吧,愿她一生如梅花一般纯洁无瑕,如你一样清雅脱俗、满怀诗意。

我是林家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有好几位师傅,分别教我诗书、琴技、丹青,七八岁时,我就能和母亲写诗酬和,十三岁时,我的琴技就在赤桑镇的文人雅集中声名鹊起,丹青亦被那些书生们争向传颂。大人们都说,这样一个才女子,冰心玉魄,容颜秀雅,不知将来谁会有福气,携手而归。我那时懵懂无知,不解话语之意,只是淡淡地笑着,转身离开。自去我家后院的梅花树下,和母亲品茶、抚琴、谈诗、作画。

这样的锦绣年华,我长到了十六岁,那年元夕,花灯如昼,火树银花,柳梢月圆,人潮喧哗,烟火温暖。我头戴银鼠毛皮的风帽,一身狐裘披风,手持红梅,穿过热闹的市井,心下想着:赶紧把梅花插进胆瓶中,趁着雪色,写下那首酝酿了许久的绝句。步履匆匆的我,只顾得看手中的梅花,一下子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一双粗壮有力的手扶住了我的肩膀,我吃惊抬脸,一张方脸阔耳、浓眉虎目的容颜近在咫尺,那个年轻人一脸关切地看着我,那双眼睛动人心魄,如火一般灼热。我含羞低头,挣脱了他的手,耳边传来他洪亮的声音:

“唐突失礼了,还望姑娘见谅!小生赶路太急,冒犯了姑娘。”

我抿嘴一笑,偷眼看去,那少年孔武壮硕、相貌不凡,非一般文弱书生酸腐气息可比。言语之间,直爽磊落的胸襟尽显。

那个寒冷的冬天,一个锦心绣口的才女子,喜欢了一个破落户家的浪荡子。在百姓的议论声里,那就是一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混混,整日里舞枪弄棒、聚众斗殴,喝酒赌钱,无所不做。一个小妾生养的庶子,没有出息。可是,他强硬的拳头对准了全世界,一腔柔情都给了我,他的眼睛里满是诚挚的爱意,他的胸怀温暖地包容着我,他倾其所有,偷偷地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我。他暴躁火烈的脾气在我面前,从来都是温柔体贴,我知道,他已认定我是他一生守护的亲人。他童年悲苦,生母被卖,不得父亲和嫡母的疼爱,又常常被那个娇纵跋扈的哥哥欺辱,所以才养成了这样的个性。他文墨不行,却刻苦勤练武艺,他喜欢踏火麒麟,他说他将来要成为麒麟之才,成就一番功业。我疼惜他的孤苦无依,给他热粥热饭,给他缝补衣衫,在他的每件衣袍上都绣上了踏火麒麟。我竭尽所能,给他人世间他曾经缺失的所有温暖。他依赖我,夜深人静的时候,经常悄悄潜入我家后院来看我,梅花树下,我写诗、作画、抚琴,他不懂这些,就在一旁坐着,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我,灯火映亮了他那张圆润的脸,我陶醉在这样的甜蜜中。

我们的事情终究瞒不过百姓的流言蜚语,我的父亲痛心疾首,我的母亲掩面而泣,我的哥哥嫂嫂与我争吵不休,最亲的人,反目决裂,形同陌路。只因为我一颗心,都给了他。

那一日,我去水月庵上香祈愿,支开丫鬟,来到庵堂后院的花丛中,他等我许久。两只粗壮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我的小手,那双眼睛火辣辣地看着我:

“我已筹集聘礼,不日就会去林家提亲。”

我含泪点头,说不出一句话。


他浓眉虎目中尽是柔情,一脸真诚,傻得令人心疼:

“记得,下次就在这水月庵等我,找不到我的时候,就来这里,我会经常来庵堂寻你,你要疼自己,别着急,别生气,咱们的好日子在后面,你信我,一生一世我必护你如至宝。”

他的话,刻在了我的心里,让我终其一生,心里都记挂着水月庵。那时,他的名字还叫做焦方。

父母拗不过我的以命相抗,最终还是把我嫁到了焦家。入府之后,我见识到了他家嫡母大娘子的尖酸刻薄,他家主君生父的冷酷无情,还有他兄长的骄横跋扈,我一颗心低贱到尘埃里,洗衣做饭,各种粗重的活计都做,依旧经常遭受主母的鞭笞虐待,我吞着眼泪,默默承受。而他为了能让我的生活好过点,卑微得像条狗一样,在父兄面前摇尾乞怜,可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虐待。这一对少年夫妻,没有活路了,他看着我的伤痕,心疼得泪珠滚滚,说要把我送还母家,自己去参军入伍,博取功名,再回来接我。

我在娘家一等就是五年,哥嫂的白眼,父母的冷漠,五年的煎熬中,我始终信念不移,坚决不改嫁他人,这让哥嫂气急败坏。最终,父母心软了,他们内心深处,还是疼我的,在这个家,才有我的容身之处。我永远记得那一日送他奔赴疆场时,他说的话。我经常去水月庵上香,我多么希望,能在水月庵看到他归来的模样。思念一个人,刻骨铭心的时候,往往会忘了寒暑轮回,忘了自己。

那一天他一身铠甲红色披风,纵马奔腾,自天涯归来。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泪眼相对,辛酸微笑。他在疆场战功卓越,已受封忠武将军,焦家满门荣耀。我们携手还家,他的父母兄长巴结奉承之至,把我们迎回正院住着。那一年,我怀上了他的骨肉。木香花架前,古槐浓阴下,他欢喜得像个孩子,抱着我直转圈,兴奋得拿脑袋抵着我的额头,笑得合不拢嘴,不停地说: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我幸福地伏在他宽厚的怀抱里,躲避着他嘴边粗硬扎人的短须,一颗心融化在这温暖中。这个强硬如铁的男子,把一生的柔软都给了我,我何其有幸。

只是后来,他似乎遇见了什么事,他渐渐得不那么高兴了,他心事重重,他躲避我,冷落我。我不知所措,惶惑不安。幻想着哪天能得一个合适的机缘,夫妻俩好好说说话,一起面对危难。

那天,猝不及防。焦府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一顶花轿前,一身大红吉服的他拉出一个身穿大绿吉服的妙龄新娘,原来,他早已有新人在侧!我躲在暗处,泪水汹涌,心如刀割。新人欢爱,如鱼得水。旧人碍眼,骨鲠在喉。身怀六甲的我,最终还是被他一纸休书赶回了娘家。

父母的眼泪,哥嫂的白眼,对于痛到麻木的我来说都不重要了。在林家,日日受着哥哥嫂子的闲话,他们变着法的折辱于我,我也是默默忍受。总想着,腹中孩儿的降生一定会让他回心转意。父母疼爱女儿,暗中照顾庇护。我在林府顺利产子,一纸血书托丫鬟送了过去,杳无音信。我的心冷了下来。

那一晚,月色朦胧,林家后院,院墙之外茂密的竹阴下,他来了,我怀抱婴儿,屈身施礼。他无限疼爱地抱着婴儿,我告诉他,儿子腋下有一块月牙状的胎记,他兴奋地扯开孩子的衣服,摸了又摸。亲人谋面,匆匆一会。他说为了前程和满门荣耀,不得不斩断情缘,从此夫妻陌路,一别两宽。我心碎魂断,抱着孩子,深深施礼,他有他的不得已,我恨不起来。

没几天,哥嫂趁父母外出,强行把我赶出府去。我怀抱婴儿,心灰意冷,也想离开这个伤心地。辗转流浪,一直走到北邙山下的碧霞观,一众女冠收留了我,可是,她们顾及道观声誉,不能容我的孩儿留在观里。我痛彻心扉,观主慈心,说山上静安寺僧众心善,不如把孩子弃于山墙之外,你一个女人家,在这乱世之中,如何养活一个婴孩,孩子跟了你,必是受尽苦难,难以成活。我锥心泣血,万般无奈,舍弃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可毕竟骨肉相连,我舍不得亲儿,悄悄地上山偷看了几年,儿子一天天长大,被寺里的师傅照顾得很好。我的行踪被静安寺的住持发现,只能实情相告,希望将来孩子长大能认祖归宗。

那一天,我带着无限的愧疚与不舍,离开了碧霞观。天下之大,再无我的容身之处。

树枝上垂下白练,我双手打着结,一个环套轻易就结成,我把脖子伸了进去,不禁泪珠滚滚:焦郎,你的梅娘自此永诀,你可知道。这个尘世,我已没有留恋,愿来世,今生两厢欢喜的人,永不相逢,愿来世,能一生平安喜乐。我的脚蹬开了石块,强烈的窒息感,让我手脚挣扎抽搐。

生死边缘,精神恍惚。白练断裂,我的身体落入一个人的怀里,朦胧的目光里,看到那人一身黑衣、剑眉入鬓,星眸如水,英武不凡的一张脸,关切地看着我,声声呼唤:

“娘子醒来,娘子醒来。”

我生命中第二个重要的男人救下了我的性命,伤心人把伤心事娓娓诉说,那个男子眼里噙满泪水,他把我紧紧抱在怀里,说:

“余下的半生,我护着你。”

我哭着说:

“可是我放不下他,我想回到水月庵,我要等着他。”

那个黑衣男子满眼疼痛:

“好,我陪你。一生一世。”

在这凉薄的人世间,萍水相逢的两人,一瞬间,便如亲人。

他说,他不是凡人,乃是上古时期的一个妖魔,名叫魇魔,主人梦境吉凶,法力非凡,在上古时代的神魔大战中肉身被毁,如今靠寄生在凡人身躯中活命。最近修习术法,被妖法反噬,只怕连凡人的躯体也保不住了。

我惊得魂飞魄散,挣扎着逃出他的怀抱。

他一脸忧伤,神色黯然:

“你还是嫌弃于我,我绝无害你之心。”

我的眼泪掉下来,看着那个黑衣男子的目光,心里悲戚。他的眼眸里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我轻易便被他蛊惑。

就这样,一个凡间女子,怀抱着一把古琴,古琴里寄居着一个妖魔的魂魄,辗转来到水月庵。那一庵堂的姑子,一夜之间,被妖魔所杀,尸体掩埋在后院。

这个女子在荒寂的水月庵,日思夜想她心心念念的良人。妖魔看了于心不忍,特意远走京城,记住了那人的身形样貌,寻得一座坟墓里的死尸,以妖法把它化作她的焦郎。女子欢喜无限,一如当年,日日绣着衣袍,一件件踏火麒麟的圆领袍,穿在死尸身上,那具尸首体内因为有妖魔的定颜丹,所以常年不腐不坏,肤色如常人,女子日日与它说话,时时依偎在它的怀里,夜夜与它相拥而眠。对它吟诗,为它作画,陪它坐在院中看日升月落、寒来暑往。

一个可怜的女人,守着一具尸首,在荒寂的庵堂里,日夜煎熬,痴痴地等着她一生一世的良人。

可是,时光荏苒,女人也会衰老。我心念执狂,忧心忡忡,生怕自己人老珠黄,有一天焦郎回心转意,来水月庵寻我,看到我的样子会心生厌弃。

那妖魔洞悉我的心事,便日日**城中女子的精血元气,以妖法输入我的体内,我在它的指引下,开始修炼这门上古邪术。无需多少时日,我的容颜发生了变化,皮肤越发得白嫩光滑,眼底额头的细纹渐渐消散,一双眼睛重新清澈明亮起来,哪个女人不爱惜自己的容貌?我为了自己的一腔执念,夜夜纵容妖魔**人血,来温暖自己那颗冷寂的心。就这样,过了十六年的时光,我心里等着那个人,念着那个人,恨着那个人,疼着那个人,把枕边那具冰冷的尸首当作了他,夜夜温存,如恩爱夫妻。可是,那具尸首,虽然跟他一模一样,但他从不对我说一句话,这些年我欺骗着自己,活在幻梦执念之中。

那一天,寺里来了一个少年僧人,我在秋千架上坐着,看到他的一瞬间,便心旌震颤,那眉眼之间,像极了。

一场灾祸终于因为他的到来酿成,那夜,明月清辉中,我走出水月庵,看到满地的废墟和全城百姓的尸首,我的梦彻底醒了。这十六年我都做了什么?我怎么会沦为荼毒生灵的妖魔,我的手上全是无辜百姓的鲜血。这一生的冤孽,这一生的痴狂与执迷,让我成了百姓痛恨的妖女。我心如死灰,顿觉罪孽深重,过去的那个梅娘,再也回不来了。这颗心里的那个人,不等了罢。等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来。我累了,心昏暗得没有一点光亮。这些年,我就在黑暗中,不过是和一具冰冷的尸首朝夕相对,它是我的枕边人,但是为了等他,我却成了妖魔。

那天,官兵围困水月庵的时候,我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心了。人群被大火逼退,那个少年僧人却冲了过来。我泪流满面,灿烂地笑着,看着头顶清澈的阳光,回眸问他的来处,静安寺,月牙胎记。听到自己一心求证的事实,我心如刀绞,他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儿啊!然而危难之中,我不能认下他,不能让他背上妖女之子的恶名而身处险境,把遗愿托付给他,让他带着信物认祖归宗吧,焦郎,这一世,梅娘没有负你,我们的骨肉即将回到你的身边。我等不到你了,纵然有万般不甘和遗憾,也只能顺应命数。

那场大火,很暖,很暖,我背对着亲儿,唱着那首无数个黑夜里我唱了千万遍的童谣,但愿有一天,他得知真相,能明白娘亲的心。

眼下,我要走了,我一步步走向熊熊烈火,穿过中庭,奔到后院,跑进大火中的那间屋子,它安静地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房梁上流窜的火苗,我扑在它的怀里,与那张我万难割舍的脸,四目相对,我轻轻呼唤:

“焦郎,别怕,梅娘来了,我们一起,生生世世都不分开。”

外面火光冲天,热浪滚滚,浓烟弥漫,我的世界一片混沌。这一生,所追求的岁月静好,终于要黯淡下来了。那一瞬间,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恍惚中,火光里,他来了,依旧是当年浓眉虎目、丰神俊朗的模样。

(终章)eN¹½ÆJÃ1ubbs.lianzhong.com›2 …ïètK
山水不争,岁月无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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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沓症发作这么久,终于完结了。eN¹½ÆJÃ1ubbs.lianzhong.com›2 …ïètK
山水不争,岁月无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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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收官。近2年的坚持,完成这部高水准的作品,实属不易。涉及的方方面面都要妥帖得当,扎实的文字功底也让人钦佩不已,可喜可贺   eN¹½ÆJÃ1ubbs.lianzhong.com›2 …ïèt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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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宝贝的又一大作完成了

真的不容易

非常佩服宝贝的文学功底

同时开几部小说而且每一部都是清晰的思路


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丰富的知识和逻辑缜密的思维之上

完美漂亮

谢谢宝贝

辛苦了eN¹½ÆJÃ1ubbs.lianzhong.com›2 …ïètK
一句话 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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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宝贝完美收官了
慢慢来拜读eN¹½ÆJÃ1ubbs.lianzhong.com›2 …ïètK
❥·.¸¸.·✎  透过滑落指尖的光阴,细品岁月无恙的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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