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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下就下的雨,和怎么也盼不来的风。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梦。
阳光始终无法驱赶所有的不幸,我在每个醒来的清晨都下意识的感受生命。
今早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阿姆斯特丹的春天,田野农庄本就人烟稀少,疫情的原因让方圆百里孤寂一片。
延续了这许久,丝毫没有好转的意思。
我预约了距离两公里的医院看牙。
来荷兰已经几年有余,我还是没能学会一口流利的英语,所以我很排斥出门或者与人沟通。放弃了土生土长的一切就为了所谓芸芸众生口中最神圣的爱情二字,我常常感觉到自己的可悲,因为我并不幸福。国与国之间的文化差异,沟通上的障碍,以及饮食上的改变,都让我几度想逃离直到抑郁。而他,并没有对我的一切感同身受。也或许是我的语言表达能力差了几分,词不达意,他无法理解我的痛楚。总之,我不想说话,也放弃了对爱情的奢望。
我怀念乡土,把思念都寄托在了那个叫联众的地方。
单车是我到了这里以后第一个学会的技能。一路不打伞的冲到医院,我竟然有些畅快。推开就诊室的门,一颗郁金香的芬芳迎面蔓延,涤荡了我所有的不快。被雨水浇灌后,它在微风中摇曳。摘下口罩,我正准备用已经背了几遍的英文单词表述病症,戴着眼镜的他开口问道,中国人?
我瞬间恢复了所有的活泼与青春,开始流利的用母语跟他汇报病情。
他推了推厚厚的眼镜,对我的啰嗦可能已经产生反感,打断了我,示意我躺下去观察一下有问题的牙齿。
躺了下去,他正准备开始检查,我噌的一下跳了起来,他吓了一跳,问我怎么了?
我说,你有没有做核酸检测。
他说,我是医生。
这种答非所问,大多都是因为对别人的问题不屑一顾,意思就是,作为医生怎么会不懂得最起码的卫生要求。
你的牙齿蛀的比较深,如果选择补可以给你修补,费用不高但是后续依然有脱落的危险,甚至到最后需要拔掉。如果选择牙套就费用稍微高一些,但是安全性好。
你打算如何?他问我。
来荷兰之前,我虽然有一点积蓄,可是这几年在这里并没有工作,我的经济来源都是家里的那位。所以此时此刻我必须要考虑费用的问题,因为担心他不愿意给没有灵魂的爱情以更多的补给。
我犹豫了。
他默默的忙着手里的事情,见我半天没有做声,就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我一眼就看见了电脑右下角的联众图标。悄悄的走到身后问,你居然也会玩这个游戏。
他又被我吓了一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上午休息去图书馆想写论文就带了电脑来医院,忘记退掉。
我问,你喜欢玩什么游戏。
他很不情愿的回复说,飞行棋。
我说,这里的游戏就没有我不会的。什么升级,麻将,斗地主。。。
他打断了我的话,让我先把正事办好,到底选择什么治疗方案。
我说,补吧。
原谅我的自卑,把所有人都想象到极致的阴暗,因为我仿佛看见了他耻笑的样子。
其实他什么都没说,开了单子,让我去拍个牙片,仅此而已。
我想,他是知道我为何窘迫的吧。
拍了回来,开始治疗。他说,疼就举手示意,我心想你个大近视会不会给我牙齿戳掉,想到就感觉疼,咿咿呀呀的几次示意举手。
他被我干扰的有些不快,但依然轻手轻脚的完成了一个多小时的治疗。
我有些不好意思,趁他写单子的空当,动了一下他的私人电脑,看见他的用户名以及游戏服务器。都不会锁屏的么,这么粗心,定是个庸医,我想。
回到家里,一起生活了几年的曾经也爱的刻骨铭心的那个男人,问我去了哪里。
我说,医院。
然后他也没有问我是哪里不舒服。
算了,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关心。
回到书房,我打开电脑,用我长长的用户名登录,按照刚才脑海中记得的游戏服务器和名字,搜索到了他的存在。
飞行棋,我曾经引以为傲的游戏,当胜败不再吸引我,颜色无法左右我,就注定我已经是个不世出的高手,于是我淡出了。
王者归来,我丝毫没有感觉到这房间欢迎我的气氛,失败。
算了,还是先寻找一下能够有共同语言的玩伴吧。
他一直没有回答我的悄悄话,是啊,他是工作时间怎么会理我呢。
拿出抽屉里珍藏的扑克牌,这是曾经离开故土时朋友送的,他跟着我一起学习过很多的游戏,但是他喜欢升级,而我,博爱。
我用扑克牌算起了卦。
老外,且叫他老外吧,走了进来,看我奇形怪状的扑克牌,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我盯着他想解释,可是我不知道英语该怎么说,然后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爱情就是这样磨灭的吧,也是错在当初年少无知,并不了解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了过来,如今遭遇的一切都只是验证了有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经不起时间的沉淀。
大约晚上11点多,他的头像醒来了,但是并未回答我的悄悄话。我有些不快,虽然我可能比较惹人烦,可是彼此既同是天涯沦落人,为什么如此冷漠。看到他在一个游戏桌内旁观,我也跟了进去,服务器提示我过几秒再尝试发言让我错失了质问他的机会,他嗖的一下退出了游戏,不见踪影。我啪的一声合上了这个用了几年的笔记本,老外听见声音以为我在摔东西,大声的问我,what‘sup。这些年说得最多的英语恐怕就是这句nothing,解释不清的时候我还能如何呢。
我频繁的进出他所在的游戏房间,一直见不到这个珍贵的同胞。我并无恶意,只是想有个人说说话而已,为什么他要这么躲着我呢。我想起了联众助手,打开的时候,才意外的发现,他居然也关注了我,我们已经是好友,那么,不用我说,你也猜到我们之间会有故事发生了吧。
我留了长长的一段话给他。从我的ID开始。我喜欢烛光,微弱的光,不会刺痛别人的眼睛,平庸中为需要人所用,所以我就注册了zhuguang1137,当然1137只是我所谓的幸运数字。父亲早早过世,母亲有了一个新的家庭,我从很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工作和生活。直到认识老外之前,我自认是一个努力生活的普通人,但是在那以后,我变成了自己都无法认同的寄生虫。我的寂寞来自于灵魂,渴望被人关心,可是老外越来越多的把我当成用人而非爱人。每天想着法子给老外做他喜欢吃的食物,养花养草,剩下的时间就只有联众,大把的空闲,我把这里的游戏玩了个遍。我尝试过与游戏里的人沟通,但是每次聊到人在国外就很少有人继续有聊下去的欲望,总觉得我是个骗子,用国外的身份包装自己进而骗钱。在异国他乡遇见同胞不是太难的事情,只是巧合的是我们在某种程度上爱着联众这个平台。我说,我真的想找个人聊聊天,希望没有吓到你。我不是贵妇,算上一个付出一定努力去换得报酬的另类被包养者。在这里,也只是排遣时间,疫情的原因联众游戏人数得到回升,可是我的心没有暖一些。这该死的疫情和不古的人心。愿天下没有病痛。
这次,他回了消息。愿天下没有病痛,作为一个医生,比你更希望人间安好。只可惜,我只是个牙医,能为疫情做的事情不多。但是他也联系了国内许多厂商和朋友,免费获得了很多来自中国的口罩和医疗器械,他从心底为自己是个中国人而骄傲。在我就医之前,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同胞,他说,如果有机会愿意和我聊聊祖国的一切。
我笑着笑着就哭了。曾经被几乎全世界都指指点点的中国人,在疫情面前表现出来的迅速,果敢,坚韧与团结,这世界无可比拟。而联众也不停的为疫情加油,我看见商城新上了口罩的装饰以及武汉加油等等的文字。其实从前的联众无关风雨与国事,慢慢的它开始紧跟时事的步伐,越发的深入人心,汶川地震,钓鱼岛事件,等等,都有自己的行为和语言诠释着国人的血性。联众已不是单纯的游戏平台,掺杂了人文和情怀,于我,它还多了一分乡愁。他也是吧。
我和他聊起了从前。曾经的玫瑰标志是带茎叶的,江湖令牌是会闪光的,有情人是更深红的,而我们是年轻的。我和他玩起了游戏,看着他娴熟的起飞,阻拦,并肩,不约而同的为对方加起了油。我和他相约了接下来的空闲,只为怀念和共鸣。
连日的雨终于要停了,乌云你追我赶一般快速的逃离头顶的天空,仿佛迫不及待的想要给我展示下一片将是晴空。
真好,新闻上的数字也在逐日降低。我在阿姆斯特丹也会越来越安全了吧。我深情的望了老外一眼,他回报我灿烂的笑容。
我们没有再见过面。甚至,我们都没有联系方式。在全世界深感不安的年代,感谢曾经陪伴我的灵魂,以及日夜不弃的联众媒介。
很遗憾,我和一个牙医的故事从未开始,而联众装载着属于自己独特的故事,存活着,已然23个春秋。
还会继续着,终有一天,我们都将离联众而去,像断了线的风筝,而作为风的联众,会不断的支撑接踵而至的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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